Jojojoyce

對不起 消失了好久

今年大學最後一年 六月就要畢業

很忙碌 生活每一塊都催迫我趕快長大 Q Q

謝謝偶而蹦出來的一兩個留言

鼓勵我繼續寫故事

ER的連載在想辦法

先放一篇短文 

 :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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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 Spring

每逢春節，黃美英都期待一個人的到來。

萬物待生的季節，潛伏已久的情愫也越趨成熟。

家門鈴聲響起的時候，黃美英豎起耳朵，認出了屬於那個人的腳步聲。

黃媽媽滿臉笑意，把手往圍裙擦了擦，把金泰妍領到自家的客廳。

「泰妍，妳來了啊，趕快坐下！」

「啊姨，美英，好久不見」

 金泰妍邊說邊脫下黑色毛呢外套，再接過黃美英給自己端來的熱茶。

接過茶杯的時候，金泰妍的指尖輕拂過黃美英的手。明明只是不經意的舉動，卻足以觸動黃美英的神經，她身體一瞬間繃緊起來，再及聽到金泰妍用淡薄溫柔的嗓音說謝謝，內心更是小鹿亂撞。

黃美英想起那年高考，金泰妍用骨節分明的食指指著課本上的字，給她一字一字地講解。這題就是那麼算，步驟記起來了嗎，我們再試一題…聲音像是摻了蜜一樣。

金泰妍，便是她等了三百多天希望看見的姐姐。

黃美英努力裝作若無其事，喚金泰妍試試她們家新種的茶葉。

金泰妍是黃美英的補習教師。她比黃美英大四年，是黃美英同校的學姐。當時，剛進高中的美英對讀書不大上心，只有英文成績勉強過得去，別的科目慘不忍睹，她家人擔心她趕不上進度，就在村裡公示欄登了招聘告示請家庭教師。三天後，金泰妍敲了黃家的門。

十八歲那年，黃美英順利考上大學，金泰妍全家卻搬到了首爾定居。二十二歲那年，黃美英商科畢業，選擇繼續留在村子，替爸爸打理茶莊的生意。自此，金泰妍和黃美英兩人在春節才能見上一面。

隨著地域上的分隔，加上生活軌道的不同，黃美英和金泰妍的關係從昔日的無所不談，變成數個月才幾次的通信。漸漸，黃美英意識到自己對這個比自己大四年的姐姐抱著異樣的情感。以前，她對那種模糊不清的感覺說不出個所以然，現在，經時間的驗證和澄洗，她才知道一直都是喜歡。醞釀至深的喜歡。

今年，黃美英二十三歲，金泰妍二十七。

是什麼時候察覺到的呢？

每年春節，視線總離不開她的臉，覺得怎樣也看不夠。 

每晚入黑，即便眼皮發沉，累得要死，依然記掛在首爾打拼的她。

每次靜下來，就忍不住把和她的聊天記錄翻一遍。心情低落時，只需收到她在APP一句簡單問候，就禁不住嘴角上揚。

希望能一輩子守護她的笑容，因為那是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。

每次被問及有沒有喜歡的人，她總是第一個、而且唯一一個想起的人。

因為有她，才能想像出愛情的模樣。

喜歡一個人，可以出於她很好看，她很優秀，她很可靠，她很懂自己的脾性，她出現在對的時間點，反正可有千萬個理由。有時候理由也可以很簡單：自己喜歡的樣子，她都恰好擁有；她擁有的樣子，自己都喜歡。

黃家屋子裡的對話持續。屋外下著淡淡的飄雪。

「這次只有我能來，真是抱歉…」泰妍呷了口熱茶，才把話道完。

 「…爸爸身體抱恙，媽媽得留在家裡照顧他」

 「別這麼說，身體要緊，倒是妳那麼忙也特意回來，我高興都來不及」黃媽媽說。

 「茶莊生意好嗎？」泰妍問道，視線這時有意無意地飄到黃美英身上。

一感受到金泰妍投來的目光，黃美英如同被老師發現作弊的學生，心慌張得漏跳一拍。

適才，因為站的位置，黃美英能看到金泰妍白皙的後頸————肌膚、膚質、線條都盡收眼底。她看得出神，不知怎地，喉頭一陣燥熱。轉而，黃美英又不禁看金泰妍薄襯衫下若隱若現的肩胛線條。

以前也曾這樣。有一年下雨，金泰妍沒有帶傘便趕來補習，校服都濕透了，於是得進黃美英的房間換衣服。黃美英從衣櫃拿出一套運動服放在床邊，就轉身出去。她正要關上門，就關剩一條縫隙之際，突然體內湧上一股陌生的慾望。她不由自主停住手上的動作，以至看到金泰妍解校服上衣的釦子，坦露出鎖骨。黃美英一下子忘記了如何呼吸。第二顆釦子解開。黃美英看到了金泰妍鎖骨下的一顆淺痣。到第三顆釦子時，黃美英恢復了神志，砰一聲把門關上。她心跳得很快，劇烈得像要衝出胸腔。偶爾，黃美英回想，都會納悶金泰妍當時究竟有沒有留意那隔那麼久才關上的門。

長大後，眼變得更貪婪了。

「嗯，生意還不錯」黃美英故作鎮定對金泰妍說，扯了扯褲子。

聽到黃美英的回答，金泰妍沒有立刻把頭轉回去，而是定睛看著黃美英，眼裡觀察著什麼。這是金泰妍進屋後，黃美英第一次正對看她的臉。睽違一年，雖不覺陌生，但不難察覺金泰妍這個人又變了不少。也許是工作越發忙碌的關係，金泰妍眸子底下冒出淡淡的黑眼圈。但變的不止這個。她談吐變得更從容，五官變得更有韻味，連帶想法也變得更摸不透。黃美英每一次見到金泰妍，總是能在她身上發掘出新的魅力。

黃媽媽把話接了下去。

「對，今年生意很好，正和印度一個很好的茶農商討合作，業務也會繼續擴充」

「那你們一家都過得好嗎？」

「嗯，都很好，妳知道我丈夫的性子，能工作就渾身帶勁，今天也出去到茶莊檢查貨存，晚上才回來，美英哥哥則在美國進修，明年就結婚了」

「啊，結婚，真叫人羨慕」金泰妍笑說。

黃美英聽到這番話，頓時不是滋味。光是金泰妍披上嫁衣和別人結婚這個想法，不但擾亂她的心神，更使她坐立難安。

於是，她故意走到金泰妍面前，略帶粗魯地把空了的茶杯收走，走進廚房添茶時還故意弄出礙耳吵耳的腳步聲。金泰妍卻好像一點也不在意，繼續安然坐在沙發上。

「對了，今天晚飯，我把隔壁的李叔叔也請來了」

「很懷念啊姨妳的大醬湯和醬油牛肉鍋呢」金泰妍發出感嘆聲。

「要進來看我做菜嗎？」黃媽媽發出邀請。

「當然」金泰妍滿有興致地站起身。

黃媽媽進到廚房，著手教泰妍弄大醬湯。黃美英也跟了進去，又是切肉又是調水溫的，一心想讓金泰妍看看自己做菜時嫻熟的模樣，沒想到，在調味時一不小心被滾燙的湯匙灼傷了手。她驚叫一聲，抓住自己吃疼的手腕。

「沒事吧？」金泰妍關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
「沒事！」其實黃美英能忍受這種程度的疼痛，但她受不了在喜歡的人面前丟臉，眼前蒙上一陣氤氳。

「沒事就好，妳果然還是個孩子嘛，笨手笨腳的」

金泰妍開玩笑敲了敲美英的腦袋，撿起丟在地上的湯匙。

金泰妍果然還是把自己當孩子看。黃美英聽到這句話，覺得更加難受。

「…」她咬住下唇，一語不發。

「該不會是騙我吧，眼眶都紅了，真的不疼嗎？」金泰妍還是狀況外。

「這裡有點擠，我到庭院幫忙好了」

黃美英丟下這句話，就頭也不回地走出廚房，留下金泰妍在裡面。

就這樣，黃家裡的人各忙各的，一直到了晚飯時間，就聚在一桌吃飯。黃美英一整個下午在打理庭院，再沒和廚房裡的泰妍說上半句話，心情悶悶不樂。她一語不發，隨便就找了個位子坐下。金泰妍協助黃媽媽把飯菜端出來，然後坐在黃美英的正對面。飯菜騰著熱氣，香氣四溢，眾人在黃爸爸一聲令下便起筷。

席間，李叔叔突然站起身，朝黃爸爸和黃媽媽敬酒。他是美英父母的世交，也是多年的鄰居。

「那麼，恭喜你們的兒子快將成婚」

「謝謝！謝謝！」

黃爸爸和黃媽媽喝下酒，笑得合不攏嘴。

「那麼，接下來就輪到妳女兒了吧」李叔叔把目光轉向美英。

「啊…」

 黃美英渾身不自在，這個話題她實在不想聊，尤其是在金泰妍面前。

「妳長那麼標致，又是適婚年紀，村裡沒有一個男生看得上眼嗎？」

「…暫時對這沒有太多的想法」

黃美英唯喏以對，視線同時不由自主落在金泰妍身上。畢竟，黃美英不太會說謊。然後，她和金泰妍灼熱的視線交碰。金泰妍，不知道什麼理由，托著頭，用一副難得被某件事情挑起興趣的樣子看著黃美英。她那雙深褐色、深邃的眼睛，像是要把黃美英看穿。黃美英一下子喪失了言語的能力。

尢幸的是，李叔叔自己把話說完。

「這也難怪，條件這麼好，挑剔一點也是可以的」

「也對，不過我也希望女兒找個好歸宿，要是你認識哪個好人家，就給我們美英介紹一下」

黃媽媽語罷，朝黃美英笑了笑。

黃美英內心一沉。她擱下筷子，僵硬地扯了扯嘴角。

「我吃飽了」

飯桌另一端響起金泰妍的聲音。

接著，她站起身。

「美英啊，我們出去看雪吧」

未待黃美英回答，金泰妍就走了過來，握住黃美英的手，把她拉出客廳。滿桌的親戚聊得正歡，只是叮囑她倆不要在外面呆太久，就繼續聊了下去。黃美英跟著金泰妍從玄關走到屋外，只覺她的手很冰，從她臉上卻看不出一絲情緒。

「坐吧」金泰妍挑了黃家屋外一張藤椅坐下，拍了拍旁邊的空位。

「嗯」黃美英也就坐下。那張藤椅正對著屋外一個小冰湖，景緻很美。

接著，兩個人安靜地看著天空下靜謐的雪，一句話也沒有說。

「在首爾過得好嗎？」十來分鐘後，黃美英打破了沉默。

「還好，上頭有意晉升我當市場部主任，我還在考慮，怕太忙」

美英為她感到驕傲，細想下又忍不住心疼。

「跑生意額，和商界龍頭打交道，管理下屬，出國談合作，每天都是熬過去的」

「不過，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麼累的時候」

「那時候，我來妳家補習，是為了替爸爸的病掙醫藥費，一邊唸書一邊賺錢，又擔心爸爸的病情，睡的時間也沒有，幾乎是筋疲力盡了」

「哎，突然記得，有一次還因為壓力擠壓太久，莫名在妳家哭了起來」金泰妍想起往事，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。

「...妳該不會還記得吧」金泰妍的瀏海上蓋了幾片雪花。

黃美英當然記得。

金泰妍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女生，吃不消的時候寧願咬緊牙關也不喊一聲累。那一次，是黃美英人頭一回看到她抽抽嗒嗒地哭，淚水一滴滴落下，滴濕了她親自準備的手寫筆記。金泰妍的字，很整齊，很秀麗。黃美英嚐到了那種目擊喜歡的人難過而切切實實心疼的感覺。她當時想都沒想，就從校裙口袋裡拔出隨身帶著的手帕，一手托住金泰妍的下顎，一手拿手帕往金泰妍臉上印了印，然後又覺得自己對姐姐好像有點不禮貌，怯生生地把手縮了回去，咕噥了一聲對不起。金泰妍先是愣了愣，吸了吸泛紅的鼻子，之後看著黃美英，結果竟輕輕地笑了。

黃美英那時想，世界上怎麼有連哭都那麼好看的人。但是，她更喜歡泰妍笑的樣子。

黃美英正欲回應，金泰妍卻突然把話題轉了。她抓起黃美英的手腕。

「這麼老土的手繩，還老戴著，不怕男生扣分嗎？」

 金泰妍指的是她送給黃美英、為高考打氣的手繩，只是文具店買回來的貨色，還綁了個稚氣的獅子吊飾，黃美英卻一直不捨得脫下。

「這可是妳送我的！」黃美英把手甩開，抿了抿嘴。

「妳弄過頭髮了？」金泰妍瞬間又察覺出別的東西。

 黃美英又是失措，條件反射把頭髮勾到耳後。她以為把髮尾弄微捲，會有女人味一些，反正，都是弄給金泰妍看的。

「誒，還化了淡妝」金泰妍故意湊近黃美英的臉，難得露出淘氣的一面。

「不好看嗎？」

黃美英有點不自信了。

金泰妍彎起她那雙好看的眼睛。

「也不是，不過妳平常簡簡單單的樣子，便足夠好看了」

屋簷上的雪越積越多。黃美英紅住臉，好不容易才重新挑起話題。

「…泰妍啊」

「哎，怎麼現在都不喊我老師了」金泰妍抬了抬眉，莞爾而笑。

「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！」黃美英不悅。

「好，好，好，讓妳說」這次金泰妍舉手投降。

黃美英把雙手塞進棉襖的口袋，手指頭不安分地交纏在一起。

「呃，妳在首爾有結識對象了嗎？」

「沒有」金泰妍直截了當的回答。

 黃美英一時間接不上話。

「倒是妳，剛才吃飯被人家這樣一問，就滿臉心虛，難不成瞞著什麼？」

「才不是！！我真的沒有男朋友！！」黃美英一下子很激動，扯大嗓門否認，生怕金泰妍真的誤會了。

金泰妍開玩笑地弄出被黃美英嚇到的表情，臉上依然掛著笑意。

「已經二十三歲，談戀愛很正常啊，幹嘛反應那麼大？」

「還好意思說我，那妳呢？」黃美英硬著嘴皮反問。

「我嘛…」

金泰妍說了兩個字又停住，似是想找合適的言辭來表達自己的意思。

「…也不是不想談戀愛」

黃美英心裡一下子變得很複雜。

她垂眸，看著自己的腳尖，聲線軟了下去。

「那麼妳要是交了男朋友…」

唉，討厭，實在是難以啟齒的話。黃美英穩住氣息，又把話重新組織一遍。

「以後就算交男友了，或者工作變更忙了，每年春節也一定要回來，可以嗎？」

這次，金泰妍停住好一陣子才回答。好一陣子。

「其實我今天本來有工作在身，不能回來」

「上頭想派我出差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別人頂替，欠下不少人情」

「妳這是在回答我的問題嗎？」黃美英急了。 

「所以妳還不懂嗎？」

金泰妍直勾勾看著黃美英，嘴裡吐著白霧。她見黃美英還是一臉楞然的樣子，有點沒好氣地把話說下去。

「有一個女生，我要一年見上她一面，才能放心」

「我喜歡她，像向日葵需要太陽一樣」

「她很聰明，從當她補習老師的第一天，我就知道了」

「後來她順利考上大學，我覺得很快樂，也很自豪」

「每次回來看到她、和她說上話、知道她安好，內心就很踏實」

「見她太多，怕隱藏不了自己的感覺，可每年只見她一次，又很想念」

「家裡一直給我介紹人，希望我趕快找個好對象，可是我沒辦法喜歡別的人了」

「我是個很自私的人，要是有一天她終於找到對象，我說不定會抓狂」

「我時常害怕，她要是有一天長大了，不需要我了，那該怎麼辦」

 「不過，看來她早就長大了」

 說到此處，金泰妍吸了吸鼻子，聲音罕有地不如往常沉著。她有點難為情地笑了笑，嘴角綻出梨渦。

空氣中只剩下屋子裡隱約傳來的喧鬧聲，掛在門前的風鈴隨風蚊吶。

金泰妍把視線別到前方。她那雙釘上好幾顆耳釘的耳朵微微泛紅。

「唉，怎麼一下子什麼都講出來了」她輕吶。

金泰妍真的沒想過自己突然把一切都說溜口，更一下子把自己放在了世界上最脆弱的不利位置。這下，黃美英完全知道了。會不會挑錯時間了？會不會鑄成大錯了？金泰妍摸了摸鼻子，想找個藉口逃逸。她作勢要站起身。

 「美英，我們到湖邊逛逛吧，伸展一下」

突然一陣熟悉的溫暖傳到手心，用力把她拉住，讓她坐回去。然後，有人封住了她的唇。

唇上嚐到了渴望已久的味道，軟軟的，甜甜的；繼而心瓣泛熱，激烈躁動著。

這可不是一般小孩的吻技啊。哪學來的。

黃美英這丫頭。

春節的一個晚上，兩個女生牽著手，坐在椅子上靜靜看雪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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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節快樂：）